她们自私又坦然,一身枷锁又一往无前(遗忘爱达荷)书评-尊龙凯时登录首页
“恋人的前任”一直是个有些尴尬的存在:
或许,想知道ta是个什么样的人,但真调查起来又觉得不好意思;
或许,想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,但真听到了又是徒增烦恼;
ta的名字可能突然出现,从朋友的口中、从对方的手机里,带来一丝波动,可能有妒忌和酸涩,可能是平静、豁达,甚至有时还可能因机缘巧合产生好感。
从前的各种作品叙事里,“恋人的前任”往往是一个会挑起负面情绪的形象,尤以女性之间的竞争为甚;而在女性联结愈发紧密、女性书写越来越细腻和丰富的当今,女性间的故事也拥有了更丰富、复杂、幽微、广阔的可能性。
在《遗忘爱达荷》中,就呈现了多对超越传统印象的另类“她”关系:在姐妹、母女,甚至同一个人的前任妻子与现任妻子之间,她们隔着微妙距离,又能理解、相依、救赎。
《遗忘爱达荷》是美国作家艾米丽·卢斯科维奇的第一部长篇小说,一经发表,即获广泛好评,一举拿下都柏林国际文学奖;这本书讲述了一桩有关暴力、失踪与死亡的悲剧,也是一个容纳了爱、自然、记忆的力量的故事。
01
“一条两个女人共同行走、
共同创造的沉默的通途。”
这么多年来,安从未见过丈夫的前妻珍妮,但她会出现在安的每一次想象中:
卧室地毯上的那块浅粉色污渍,会是珍妮在喂女儿喝药的时候滴落的吗?
总是划伤她腿的那片覆盆子树丛,会是珍妮曾经种下的吗?
那场令他们的小女儿死亡、大女儿失踪的悲剧发生时,珍妮是否一手端着杯柠檬汽水,一手拿着锋利的斧子?她当时在想些什么?
而狱中的珍妮,第一次触碰到安,是在一封通知她前夫过世的信中。
信是打印的,信封上也未透露寄信人的信息,但珍妮从字里行间读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。那个紧绷的声音,挣扎着说出了不应由她说的话:
她写道,韦德去世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;而她真正试图告诉珍妮的是,韦德在去世时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悲剧,如果这算是一种慰藉,那么珍妮可以心安了。
她们两人都知道,这是安无权给予的宽恕。这女人试图以这种方式触碰她的心,催她放下,哪怕只是一点点,珍妮被感动了。
她们从不认识对方,却被如此深刻地联系在一起:同一个爱过的人、同一处长居的农场、同一段或亲历或想象的故事。于是最后,她们终于踏上——
一条两个女人共同行走、共同创造的沉默的通途。
02
“她既想讨好她,又想惹恼她;
既想屈服,又想反叛。”
书中另一对女孩间的角力——大女儿琼与小女儿梅,更是充满张力,比“那不勒斯四部曲”中“天才女友”们的友情更细密、紧绷,笼罩着血缘所带来的逃不开的宿命感。
姐姐琼先于梅进入少女迅速成长的青春期,她退出了二人的过家家游戏,开始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,不断疏远、冷淡,甚至蔑视妹妹。
梅突然觉得,现在似乎存在着两个琼。
一个是她爱的人,一个是她恨的人。
梅既想讨好她,又想惹恼她;既想屈服,又想反叛;她想成为这个琼,仰慕她,又恨不得用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挠她,挠得她一下子跌回原来那个琼。
梅一直能闻到琼身上的气味,一股类似受惊的狗的气味,妈妈私下告诉梅,那是“神经紧张”的味道。无论琼如何用肥皂揉搓、使用香体乳,也无法去除那股气味。
因为这股令人厌恶的气味,梅对琼爱得更深了。她带着这股全新的领悟成长了,她学会了克制的本领,学会了不动用她拥有的唯一一件武器——对琼喊出那句能击碎自尊的话:“你身上是什么味道?”“你好臭啊。”这些话一旦被说出口,琼就会变得年幼——甚至比梅还年幼。
即使在琼将梅远远抛在身后的时刻,即使在梅被琼伤透了心的时刻,在梅最厌烦、憎恨琼的时刻,她也要为她保守秘密。
她们正是这样,自私又坦然,一身枷锁又一往无前。
03
“这份爱,是刻着心与玫瑰的利刃
只需轻轻一碰,指尖就流出血来。”
无论是隔着距离遥望的两任妻子,还是亲密角力的姐妹,艾米丽·卢斯科维奇非常擅长刻画这种带着灰度的爱。《遗忘爱达荷》中所有关系都不是全然明亮的,永远有阴影洒下来。
为何从初识就坠入爱河的韦德,会暴力地把安的脑袋抵在电视上,对她说“不行”?
为何跟狱友做了十六年密友的伊丽莎白,会将镜子碎片刺入她的身体里?
为何最深爱女儿的珍妮,会走向那个悲剧——两个女儿一个失踪、一个死亡?
为何迷恋上了学长的琼,会给他送出一把刻着心与玫瑰的利刃?
有时,关系越是亲密,其间的空气就越是稀薄和锋利;当肉贴着肉,任何一丝颤动都能掀起巨大的波澜,哪怕是一丝想象的、虚拟的颤动。某一瞬间,陌生之物钻入我们的裂缝,于是我们才发现裂缝的存在;生活轰然倒塌,而我们直到倒塌的那一刻,都还一无所知。
《遗忘爱达荷》中的他们,甚至要在悲剧发生后,余生中的每一天,学会与“没有答案”的处境共存。
这部小说提醒我们,生活中有些事情本就是没有答案的——但我们可以想象,可以感受,也许这已足够治愈。
——《旧金山纪事报》
04
“她的语言即抚慰”
艾米丽·卢斯科维奇曾在对谈中说,她小时候与家人住在爱达荷州北部山区。在建起房子之前,他们住过帐篷,还和动物一起住过畜棚,经历过没有电和自来水的生活。《遗忘爱达荷》中众多细节都来自她快乐的童年时光,她也将亲人的性格品质放在了笔下的人物身上,还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为“琼”,因为这个名字会永远存活下去。
无论知名作家,还是重要媒体,都对这部小说发出了极富感情的赞叹:
“层次丰富、毫不退缩,具有毁灭性的力量”(《一个人的朝圣》作者 蕾秋·乔伊斯);
“她的语言即抚慰”(《纽约时报书评》);
“探究了个体想象的力量及其局限”(《卫报》)。
《遗忘爱达荷》最大的魅力正在于此,它在沉郁气质与精妙排布之上,深入人心,并且留出模糊暧昧的想象空间,允许每一位读者自己去感受。正如一位亚马逊读者所说:
“我想到了生活中那些得不到解答的疑问,几乎在舌尖品尝到了孤独与空虚的滋味,但正如书中所说,我们只能背负过去,继续生活。”